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莊笙和孟衍並沒有滿山去找人,二人直接奔著村民提到過的懸崖而去。在村裡的時候,莊笙仔細問過,因而他們沒繞什麼路,很快看到了那處懸崖。莊笙與孟衍對視一眼,孟衍拉著他的手,繼續往山上爬。

沿途有些奇怪的痕跡,野草伏倒,細枝斷折,像是被什麼重物碾壓而過,莊笙還在幾處石塊和戳出地面的斷枝上發現了新鮮的血跡。

快要到山頂的時候,走在前面的孟衍腳步忽然一頓,莊笙心裡頓時一緊,壓低了嗓音問:

「怎麼了?」

孟衍豎起食指放在嘴邊,朝山頂示意,「你聽。」

莊笙側耳傾聽,眼睛裡慢慢浮現一絲複雜情緒。

山頂依稀有歌聲傳來,散在風裡,聽不太分明。莊笙抿唇看了孟衍一眼,沒有說話,兩人慢慢地往山上走,不約而同放輕了腳步。

越接近山頂,那歌聲越清晰,唱的人似乎有些漫不經心,斷斷續續的,唱一會兒,歇一會兒,間或夾雜著些其他聲音。莊笙踩著腳下的石子慢慢朝上走,山頂那棵高大的松樹一點一點往下顯露全貌,他聽清了從山頂傳來的聲音。

「從不寂寞,從不煩惱,你看我的夥伴遍及天涯海角……」

「我有罪,我懺悔,我有罪,我懺悔……」

終於爬上最後一個坡度,莊笙站在山頂鬆軟的草地上,平平注視前方。

棕色的松樹葉子鋪滿草地,像展開的蓬鬆地毯,腳踩在上面陷下去一點,軟得沒有聲響。山頂的風拂過樹梢,松葉飄動,發現「呼呼」的聲音。

樹下,一個身穿牛仔外套的女人背靠樹幹,對著前面的懸崖,雙腿隨意地曲著,姿勢悠閒,像一個走累了在樹底休憩的旅人——如果忽略她手裡攥著的繩子和腳下踩著的木桶的話。

「你終於來了。」

松樹底下的人長長嘆口氣,並緊張莊笙與孟衍的出現,甚至因為他們的到來而鬆了口氣,彷彿即將得到某種解脫一樣。

與她的平靜形成鮮明對比的,是那個被塞在木桶裡的男人。

木桶的底部被卸下,像直筒裙一樣套在男人身上,將頭部和兩條腿露在兩端。男人被粗麻繩一圈一圈地纏住固定在桶裡,讓他沒辦法從木桶裡脫離出來,繩子的另一頭則攥在女人的手裡。木桶堪堪挨著懸崖邊緣,只要稍微一點外力,圓滾滾的桶就會滾落懸崖,木桶會被摔得粉碎,裡面的人也不會倖免。

這樣的死法,只怕比直接跳下懸崖更為痛苦。

所以,男人此時保持著烏龜趴著的姿勢,面部朝下,兩條腿時不時劃拉幾下,卻不敢稍用力的掙動,光用嘴表達此刻激動的心情。

「救我,快救我,這個婆娘瘋了,她逼著我不停地說自己有罪,還要弄死我!」

或許是之前喊了太久,他的聲音嘶啞,一邊喊一邊吃力地抬頭向莊笙和孟衍看去,露出一張血跡斑斑的臉。

那張臉不是被打的,也不是被摔的,而是在布滿石子的地面來回滾過造成的。男人臉上不僅有擦出來的傷,也有利器劃出,硬物撞擊,和尖銳物體戳刺的傷,血水混著泥土,頭髮上滿是土和草屑枝葉,看著怎一個慘字了得。

他此時看到兩個陌生人,雖然不知道對方身份,也如見救星,停下嘴裡喊的話,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,可憐極了。但混著臉上的血水和泥土,也噁心極了。

莊笙想起上山時看到的那些痕跡,不由更加沉默。

「沈桃。」

莊笙在幾外步站定,喊出了樹下那人的名字。沈桃應聲回頭,表情淡漠,一雙眼睛平靜地望向莊笙,無悲也無喜。

「我在等你,你來的有些慢。」她聲音清透,有著珠落玉盤的質感,語氣卻微微低沉,有種跋涉千里塵埃落定的滄桑倦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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