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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走廊拐彎處攔住我,也不客氣,劈頭就問:“你是誰?”

我慢悠悠的說:“我是將軍的侍衛。”

他惱火,繞著我轉來轉去:“就你這樣也能當侍衛?”

我這樣怎麼不能當侍衛啦?

好吧,我承認今天看起來挺邋遢,穿著件灰撲撲的軍裝,還沒扎頭髮。

誰叫我一直學不會梳頭。你讓一個快三十歲的男人(年齡是他始終不肯面對的現實之一),突然有一頭長到膝蓋的頭髮,還不讓他剪,剪了就是不孝,他也不會梳頭。

此等美人,俏生生立於眼前,要是平日,我早就上去吃豆腐了,至少要語言性騷擾。

可惜他咄咄逼人,我幾乎可以看見怨毒和嫉妒從他的心頭滾滾而過。

是了,這小樣兒可能便是趙瑞嵐的——那個。(哪個啊?)

沒想到啊,沒想到,咱首長還是個走在潮流尖端的人物。

銅臉盆裝滿了水本來就重,我端的太久有點吃勁。只好微微彎腰,抬起一隻膝托住。輕風把我散亂的髮梢帶到了水裡,便隨它去。

抬起頭來,他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剜出洞來。

“狐狸精!”他說。

我倒楞了。本人奸刁圓滑,壞事做了不少,被人罵作狐狸精卻是十分新鮮。

半晌,晏狐狸精邪邪一笑,小哥兒,你滿臉怒氣、傲氣、煞氣,像是厲害的很。在我看來,卻全身上下都是死穴,我根本懶都懶得點。

以後找人麻煩,切記認準物件。

我這叫領導的生活秘書,和你完全是兩碼事。

十八、作戲也乃大道

反唇相譏麼?

我又不是傻的,怎麼能和他正面衝突。

他和李家的人不同。在李家,鬧與不鬧、走與不走都掌握在自己手中;而他卻是趙瑞嵐的人,單單論資歷,對付他,已是在我目前的能力之外。

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“枕邊風”,可以列入官場“難以把握的奇怪事物排行榜”的前三位,但它卻並非無法操控,有時得了要領,甚至可以預測或決定其走向。

這就是尾隨賠笑領導夫人,逢年過節不忘孝敬九千歲的重要性所在。

眼前這個,一看就是善於吹枕邊風的型別,從氣勢看,也不乏吹枕邊風的地位資格。但由於他已經把我錯誤的定位在“和他搶男人的狐狸精”上了,日後他在趙瑞嵐面前提到我,斷斷是一句好話也不會講也。

我怎麼能讓他挖我的牆角。

所以今天我要做的,不是爭個言語上的痛快,而是要讓他日後儘量少的在領導面前提起我,要讓他覺得不值得提起,沒必要提起。

於是我立刻假裝手滑,“啪啦”打翻臉盆,濺了自己一身水,並傻呼呼的看著它咚咚咚沿著臺階滾下去。

又像是隔了半天才反映過來,咋咋呼呼,大喊“呀呀呀”,急急忙忙去追。追了幾步,順勢滑了一跤,努力撲騰了幾下,滾的滿臉滿身泥。

坐起來,也不撣土,先精闢的展示我在漢語言文學上關於“問候你母親”這個課題的深入研究。又覺得痛了,齜牙咧嘴一番。

撿了銅盆,泥水淋漓的站在院中,一副想走又不敢走,欲跪又不敢動的樣子,怯生生、怕絲絲的偷眼看他,吞吞吐吐,欲言又止。

這就叫行為藝術。

我稀鬆、懶散、邋遢、木訥、愚笨、粗俗、卑賤、奴性入骨。

他卻白衣勝雪立於廊下,粉面如玉,目似流星。清風徐來,衣袂飄飄,纖塵不染,宛若謫仙。

我甚至連他的一根指頭都不如。

對比鮮明,效果怎樣,聽天由命。

也許我的樣子實在狼狽,他繃了繃,還是輕笑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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