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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婉兒嘖嘖稱奇:「這麼厲害。」轉眼就開始自卑:「難怪能當皇后。」

「我突然想起來一事,」我坐直了身子:「她和我家還有點淵源,我哥哥前些年中了探花,遊街的時候就差點被溫尚書令抓回去入贅,我阿爹不幹,非說要先立業再成家,把溫尚書令氣夠嗆。」

「後來呢?」魏婉兒問道。

「後來我哥哥被殺了,溫白璧接了封后的諭旨。」我託著腮,笑了笑道:「他們沒有緣分。」

「對不起。」魏婉兒迅速道了歉。

我嘆了口氣,冥冥中我哥哥和溫白璧兩人好像坐在同一架天平上,狗皇帝輕輕地一撥,我哥哥蒙遭大難,轟然墜地,溫白璧卻憑藉此力,高高坐上了國母之位。

也不是在怪她,就是覺得有點無力,在如山的皇權之下,雷霆雨露都是君恩,李斯焱一手讓你生,一手讓你死,這個國家每個人的命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,平時風平浪靜倒還好,等到大難臨頭的時候,你連點還手的力氣都沒有。

我心情頗為沉重,拾起一枚橘子,仔細地剝開,隱隱的擔憂在心頭來回盤桓。

這幾天我總是會想起那個晚上發生的事,想起李斯焱剋制而堅決的背影,當時只覺得你這狗東西也有今天,可冷靜了幾天後,我陸續回憶起了很多細節,記起的越多,不安感就越強烈,我反覆問自己這個問題——他說要放我走,可他如果反悔了怎麼辦?

當了兩年的御前起居郎,我自認還算了解李斯焱,不同於他那幾個養尊處優的哥哥,李斯焱年少時生活在極端貧瘠的環境裡,他得到過的東西太少太少了,擁有的東西少,所以格外執著地把擁有的每件東西都死死抓在手裡,他的江山,他的權柄,他那些昂貴的金銀器……像只護食的野狗一樣,小心地看護著自己的的骨頭棒子。

他總是對我強調,讓我別有歪心思,死心塌地地給他當起居郎,甚至連未婚夫都不准我有,無疑就是把我當成了他重點看護的骨頭棒裡的一根。

或許他們野狗內部還會有一些挑選骨頭棒的心得,我這種腦後生反骨,腿長賽鴕鳥的屬於劣質骨頭棒,不能要,最好趁早扔掉,以防以後沉迷進去,不好收場。

我是最劣質最差勁的骨頭棒,可李斯焱他竟該死地不捨得扔掉我。

即使那天他被我一言說中了心思,失控到差點對我下死手,他也沒真正捨得把我這根硌牙的骨頭棒子給扔到河裡去,而是找了個熟悉的坑埋了起來,去試著找更加合胃口的新骨頭棒。

他能找到最好,可如果別的骨頭棒都不符合心意,他會重新刨開那個坑,再把我叼回去嗎?

或者換句話問:這樣兇悍,唯我,佔有慾奇強的一個人,真的會隨意地把我放走,再也不反悔嗎?

心裡有個小小的,理性的聲音告訴我:他不會。

如果是別的皇帝,多少會顧及名聲,可他是李斯焱——一個非湯武而薄周孔,把所有規矩信條都踩在腳下的狗皇帝,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,名聲對他來講,當真算不得什麼。

兩年前,他擊敗了他太子哥哥所代表的文臣集團,被武官勳爵們拱衛上了皇座,從即位的第一天起,他就把本朝的文臣集團得罪了個透,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殺史官,自然也敢對我這個史官孤女下手。

想到這裡,我渾身充滿了強烈的不安全感,喉嚨口似是塞了什麼東西,哽得我喘不過氣,我默默坐在原處,抬頭望了望宣微殿縱橫的梁,雙手微微地抖了起來。

兩年前的我懷了死志,對未來心如死灰,所以我一點也不怕他,可現在呢?我看到了可以遠遠離開的希望,還會容忍失望嗎?

不會,或者確切地說,是不能。

人是憑希望活著的動物,所有人都覺得我潑辣剛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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