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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不欠他分毫。」溫白璧淡淡道:「他這種人作惡多端,毫無廉恥,合該下地獄。」

我深以為然,連連點頭。

「也罷,此事須從長計議,就等你想明白之後再來找我吧,我隨時可以替你安排。」溫白璧道。

她看了我一眼,又道:「我知道,從來作惡之人陡然流露出好意,總歸令人有所動容,不過我相信你可以分辨利害,皇帝他絕不值得你心軟。」

我愧疚地低下頭,覺得自己被溫白璧不動聲色地教育了,她的聲音很溫和,但有種不容辯駁的篤定感。

李斯焱評價我評價得沒錯:心慈手軟,迂腐不堪。

不只是他們,我自己也很厭惡自己。

可是不論如何,這一刻的我真的無法毫無心理負擔地答應她。

再等等吧,我心想。

一些未遂的事

送走了溫白璧,小金蓮又來尋我,號稱是太醫熬了藥,但皇帝昏迷不醒,灌不進去,可否由我代勞。

「他們想讓我一口一口地哺餵給李斯焱?」

小金蓮滿懷希望地點點頭。

我哼了一聲:「想得美,叫他們找個漏斗來,往嘴裡一捅,我就不信灌不進去。」

說罷轉身就回了御書房,任小金蓮在後怎麼呼喚都不理睬。

什麼親口餵藥,什麼徹夜守候,什麼擦身擦臉,沒有,統統沒有,我把狗皇帝扔給了太醫,自己悠哉悠哉地回了御書房,足足一夜沒出門。

據惠月透露,李斯焱第二日醒來時,頭一句話就是:沈纓呢。

惠月這晚忙得連內殿的門都沒踏出過一步,猛地聽皇帝問起我,竟破天荒地沒答上來。

她剛想著人叫我進來,就見生死關口轉了個圈的李斯焱一言不發地掀開被子,赤腳下地,搖搖晃晃地往外頭走。

「陛下!陛下!」她慌忙跟上。

彼時我正在皇帝的紫檀木御案上練字。

天子的書桌果真不一般,木頭夠硬,漆得平整無暇,光是坐在案前,就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暢快之意。

我為了迎合此時的心緒,往李斯焱的御貢好紙上抄了首爛大街的詩:無人信高潔,誰為表予心。

抄完正傷春悲秋時,李斯焱破門而入。

我被嚇得魂飛魄散,慌忙把紙抱緊在懷,蹭了一袖子墨汁。

什麼素質啊!連門都不敲!

李斯焱應是剛醒,頂著一頭鳥窩亂發,褻衣鬆垮地懸在身上,連鞋襪都沒穿。

看到我的那一瞬間,他緊繃的肩膀落了下來,整個人好似重重鬆了口氣,就這麼站在門口,貪婪地盯著我不放,幾乎把我盯出一個洞來。

我氣惱道:「就算你是皇帝也不可以進屋不敲門!」

「你放心好了,你的東西我一點都沒偷看,小金蓮說你拆了我從前住的屋子,我沒地方睡了,只能來御書房借宿一晚……你幹嘛!」

我話還沒說完,他已經一把把我摟進了懷裡。

他的兩臂如鐵箍一般,幾乎把我肺裡的空氣都擠出去,我試著掙紮了一下,發現他的身體居然在微微顫抖。

人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會那麼用力地去擁抱,就是他以為要失去一件東西,那東西突然又出現在了他面前時。

憑權勢佔來的人,一旦權勢織成的牢籠有所鬆動,就會頭也不回地離開。他很清楚這一點,所以更加患得患失。

他恐懼,他匱乏,他沒有絲毫自信心,所以他需要清晰有力的確認,確認我還在他手中。

「沈纓。」

他的呼喚近在咫尺,聲音輕飄飄地,有些發虛,昭示著眼前這個人的身體還未全好。

我費力道:「放開,我要喘不過氣來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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