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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子農說:“惹不起人民,眾生就惹得起了?眾生泛指一切生命,在認識範疇裡特指迷界群體,是一個與‘覺者’相對應的詞。用‘人民’,你把人民裡的覺者往哪兒擱?官員就一定是覺者嗎?平民就一定無明嗎?學術講實事求是,不講愛憎。”
布蘭迪說:“那你就是覺者了?”
葉子農說:“覺者與眾生是社會研究物件的泛指,既有你覺的就必有你惑的,明白了這個不一定明白那個,人人都有所覺有所不覺,不做具體指。”
布蘭迪沉默了一下說:“你連自己的對錯都不介意,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談了。如果一個人不能證明自己的觀點正確,卻還要堅持,這也是實事求是的學術精神嗎?”
葉子農說:“不是堅持,是沒有意義。這種討論是必須要從定義概念開始的,否則你理解的社會主義是公有制,我理解的社會主義是社會化經濟,一個名稱兩樣東西,永遠論不出個所以然。這題目僅定義概念就少不了一通爭論,推理論證又是一通長篇大論,如果你駁不倒我你不能讓我違心吧?如果你駁倒了我說明你的認識比我透徹,你還需要我嗎?無論什麼結論結果都是一樣的,明知地裡沒土豆你還刨這個坑嗎?”
布蘭迪點點頭,看著那堆豆子說:“是的,不管連出什麼都是真實的、有根據的。出離立場的觀點,無非是指公正、客觀,但是哪個立場不認為自己是公正、客觀的呢?那就不會有結論了,最多就是立場之間的交換看法。”
葉子農說:“所以,有那工夫還不如找個餐館我請你吃大餐呢。”
布蘭迪說:“按你這個說法,這世上就沒真理了。”
葉子農到衛生間摘下掛在牆上的鏡子,回來將鏡子豎在豆子旁邊,說:“它就是,它照到什麼是什麼,它沒立場,沒好惡。其實‘客觀’也是一‘場’,也未必是真相,客觀只表示沒有利害關係,不表示沒有好惡,也不表示有如實觀照的能力。”
布蘭迪質問道:“憑什麼你就是鏡子,別人就是立場?”
葉子農把鏡子放到一邊,說:“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是鏡子,因果律是鏡子,辨別、證明的邏輯和實踐是鏡子。其實真理也不‘是’,‘是’的就不叫真理了,叫定律。出離立場不一定是真理,但一定是不被立場接受的,沒受眾就沒錢賺,這就是硬道理。這種禿頭上的蝨子明擺的事,瞄一眼心裡有個數就行了。”
布蘭迪又沉默了一會兒,終於收起了《意向書》,淡淡地說:“你那麼喜歡吃嗎?”
葉子農笑著說:“我就知道吃,沒別的。”
布蘭迪笑笑,說:“好吧,那我們就去吃。現在時間還早,總不能就這樣坐著一句話不說吧?還是這個話題,我們不為什麼了,就像老朋友閒聊一樣說說話,可以嗎?”
葉子農說:“你這就是為刨坑而刨坑了。”
布蘭迪說:“我誠意而來,至少要知道我握了一隻什麼手。”
葉子農拿起鏡子去衛生間,把鏡子掛回原來的位置,回到客廳將茶几上的豆子推到一邊騰出一片地方,這樣茶缸、菸缸、茶杯就擺放得從容了,不像剛才見縫插針那樣無序。做完了這些他也點上一支菸,說:“你要願意,那就刨吧。”
房間裡的氣氛悄然發生著變化,已經不再那麼生硬了。
布蘭迪喝了一口茶,說:“本來我不想這麼早跟你討論敏感問題,雖然我不是這個問題的專家,但是提點質疑還是可以的。只是……你畢竟持中國護照,討論敏感問題不可避免會涉及中國的制度和現實。我想,這無論如何都不是一箇中國人願意面對的窘境。”
葉子農笑了,說:“你不是說了嘛,我孤身在外,又沒有家人受牽連的顧慮,共產黨能把我怎麼樣?我對共產主義的懷疑不是從紅領巾開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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