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奴愚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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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身後總是跟著護衛將軍,最初是裴孝廉,後來是周延年,如今是裴孝廉與周延年。
她看見裴孝廉的眼裡依舊斥滿了嗜血殺意,他們路過許牧的屍骨時頓立片刻,那人的青龍劍鞘輕拍許牧的臉頰,輕笑了一聲,“你的命才是大禮。”
裴孝廉俯身仔細探了許牧的鼻息,躬身向那人稟了,“公子,死透了。”
是,利箭穿透額頭,人已腦漿迸裂,必是半分氣息也無。
如今許牧死了,許牧的人馬也都死了。
他們繼續朝前走來,踩著滿地逐漸涼卻僵硬的屍身,就如踩著一地破布,朝著小七走來。
小七心中驚懼,再去看方才巷子的拐角時,那溫潤如玉的大表哥已經看不見了。
大表哥走了。
小七本能地往後挪去。
許瞻幾步便到了近前,垂眸望她片刻,腰間的青龍劍拔出劍鞘,輕易便將她的麻繩挑了開來。
小七屏聲斂氣。
那人蹲下身來問她,“他們可曾傷你?”
小七訥訥回道,“不曾。”
他又問,“你怎麼會在這裡?”
她沒什麼好撒謊的,也不敢在這要命的羅剎面前撒謊,因而實話實說,“有人扮作宮人,謊稱公子召奴進宮,奴不疑有他,便上了馬車。”
她心裡遑懼,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是,又有心與他保持距離,下意識地便稱起奴來。
裴孝廉冷笑一聲,“公子不許你出蘭臺,你半夜三更如何出來!公子牧的人連皮毛都未傷你分毫,為何不傷?公子不要被這魏賊迷惑了!”
那人凝她,似在判斷真假。
可許牧為何沒有傷她,她怎麼會知道。
小七怔然跪起,“公子牧只是借奴出城,並不想殺奴。”
裴孝廉拔出彎刀架上了她的脖頸,咄咄逼問,“如何借的?是‘借’還是勾結!”
小七打了一個激靈,“是借。”
“怎麼偏偏借你,不借旁人!怎麼不是勾結!”
小七憮然垂下頭去,低低喃道,“奴不知道。”
那人推開了裴孝廉的大刀,“住嘴。”
裴孝廉還想爭辯,壓聲勸道,“這魏俘留不得,公子該當機立斷,一劍殺了她!”
小七困心衡慮,卻沒有什麼可辯白的。
那人聲音一沉,“備馬車。”
周延年很快趕了車來,那人拉起了小七,“上去。”
裴孝廉陰陽道,“末將多嘴,仍要說一句——今夜最不該出現在城門的人是誰,公子應當知道。”
許瞻自然知道。
小七怔忪立著,最不該出現在城門的人便是她,她也知道。
一個身份最敏感的人,一個最無用的人,怎麼就在許牧宮變這夜出現在了城門,連她自己都辯不清楚。
眼前的這些人,都是成日玩弄權謀的人,他們誰能不明白。
君子不立危牆之下,她早就有了瓜李之嫌。
那人一頓,“回蘭臺。”
他率先上了王青蓋車,小七瑟然立在車下。
從前她什麼都不知道,才能腆著臉與他同乘,如今又怎配。
薊城春四月的清晨依舊寒氣料峭,方才那滿地的屍首,現下已被處理得乾乾淨淨了,一個個不知道都拖去哪裡了。
總之縱目望去,再看不見一人。
裴孝廉手中按刀,冷眼瞪她。
這城門上下的虎賁軍上百,唯有她是個外人。
那人挑開帷簾,居高臨下朝她望來,“還不上來!”
小七心頭驟然一跳,登上了王青蓋車,不敢落座,就在那人跟前垂頭跪了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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