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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譽之沒有同林格再翻譯螢幕上兩人的對話。

螢幕上,從這場「教學中」獲得快樂體驗的妹妹正在沒心沒肺地詢問哥哥,接下來的她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去對自己的心上人?

林譽之不想把這樣糟糕的臺詞翻譯給某個會有樣學樣的人聽。

沒有等到林格的反應,林譽之在短暫的寧靜後抬起手,觸碰著她的頭髮。

奧地利溫暖濕潤,這兩天,她那總是容易炸毛的頭髮, 也意外地變得柔順不少。不再如之前, 像炸毛的刺蝟, 被炙熱陽光曬糊了的獅子,草原上被秋風吹乾的野草。

林格沒有推開林譽之,她的呼吸都是曖昧的霧氣:「你瘋了?」

「沒有人知道我們的關係, 」林譽之垂眼看她,「也沒人知道我們會做什麼、做過什麼。」

林格想, 林譽之真應該去做超市裡的促銷員,去當負責推銷產品的商人。他的每一個字、每一句話都是誘惑人付錢的陷阱,他用曖昧的語氣增加遮蔽的枝條。

他們都沒有喝酒, 甚至沒有碰任何含有酒精的食物。可如今他們的狀態卻像是醉了,像悶在塑膠袋中發酵的葡萄, 她不敢去戳破那薄薄一層皮, 不知接下來流淌出的是美酒還是酸醋。

「林譽之, 」林格終於成功找回自己的聲音,她說,「你瘋了?」

林譽之問:「你不想?」

林格:「……」

這個混蛋,這個畜生,他到底怎麼想的?怎樣才做到這樣面不改色地說這些話?

柔軟的鵝絨被像夏日雨前的雲,幽靜無聲地遮蔽著他們。林格的嘴唇上方有乾裂的一個小傷口,她不能再去舔了,每一次接觸都是柔軟的痛。

她緩緩地、緩緩地吸了一口氣,那些凌亂的思緒沒有因為這一個緩慢的呼吸而有所清晰,而在這僵持的熱潮中,林譽之的手撫摸著她耳垂稍稍向下的位置,啞聲:「但我很想。」

雙手捧住林格的臉,在她吃驚睜大眼睛的同時,林譽之那有著薄荷味道的唇將她的呼吸覆蓋。

這絕不是一個含有溫柔意味的吻。

她唇上那個乾裂的傷口在此粗魯的對待下後有著微妙的疼痛,像老舊小區盤根錯節的電路,噼裡啪啦地閃耀著短路的火花。林格沒有推開他,這一切就像是掩耳盜鈴式的默許,似乎這樣就能稍稍減輕她的罪惡感,她那——需要吃藥才能夠完全忘掉的罪惡——

為什麼古早言情小說中總是存在著許多女主「被迫接受愛意」的橋段?為什麼總是存在「強吻」,「強行觸碰」「強,摸」,為什麼總讓男主去「霸道」地做一些「宣示主權」的行為,再著重渲染女主的「羞惱」「嬌羞」「雖抗拒卻還是半推半就」,為什麼要將此描寫為「甜」?

因為羞恥。

因為一些趨向保守的讀者認為,女主談性是恬不知恥,是過於開放,是不可饒恕的錯。

她就該無欲無求,單純到腦中只有對男主的愛,就像一個漂亮的、按照意願按部就班履行「愛男主」這一義務的完美人偶,方便隨時代入的一個無靈魂軀殼。

林格在大學時曾為此和舍友展開激烈的探討,她能夠頭頭是道地將這種「被強迫的甜」分析成大環境和成長曆程中不正常的性知識。似乎社會總是對女性多一分苛責和要求,貞,潔在女孩子身上成了沉重的牌坊,男性卻將失去它視作能證明魅麗的光榮榜。水性楊花和風流倜儻,同樣性質的詞因不同的性別而被賦予不一的褒貶。

林格從不為她主動示好而愧怍,她的心結在於主動示好的物件是兄長。

那是超過性別之外的另一道倫理天塹。

這次,是林譽之先跨過了。

她「被迫」地去同無數古早言情小說女主共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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