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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深邃,雲氣濃重,星辰漸稀。
皇宮最高處,庚辰宮花園,宮娥們提著四面宮燈侍立於園內,明珠燈芯照透淺褐紙面,在一片薄霧中暈散膧朦。
花園深處,光豔美貌的男人身著墨緞寢衣,半闔著眼目斜倚坐在玉榻之上。他肩角鬆鬆垮垮披著件暗金赤紋外裳,遒勁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枝雪塔山茶,冷調的肌膚似比身前雪色之花還要白皙。
露重不勝寒,繽紛繁騖的鮮妍碎瓣飄零,玉榻周圍,群花重疊搖曳,於溫潤光茫下簇擁在男人身畔,映出一幅顛倒眾生的瑰麗圖景。
宮中規矩格外嚴苛,也只有在這等昏暈夜色掩護下,宮娥們才敢稍稍抬眸欣賞這位上宮之皇的傾世風姿。
此時,只見他輕捻了下花枝,啟口玉碎如冰:“人不增加年歲、花亦不辨時節……細思終不妥,總要感受些世間變化才有生氣,往後,還是少跨節氣培植花木。”
真正得了飄渺長生之人,反而顯得厭倦離塵的孤寂,若連手中花枝都不依從世事自然,永生淡化了歲月流逝之感,又該如何知曉今夕是何年
宮娥垂眸應是,又留心問道:“牡丹與雪塔也不再跨季培植嗎”
不知想起了何事,男人把玩花枝的指節微頓,片刻後,他神色不動,嗓音仍似郢中白雪,縈連著動聽餘音,“只這兩種……便算作例外罷。”
宮娥認真應下。
初秋的夜風已是染了些涼意,宦官邁著細碎的步子走進園中,將烏木托盤上的一封奏摺呈到男人面前。
“陛下,暗線馭快馬遞來密摺,是從青龍神宮遞來的。”
楚皇沒有動那封摺子,眸中清冷雅緻不變,“辭臨宮宴還未結束,偏是暗線從青龍神宮遞出的密摺,有人在宮宴上生事”
男人轉了轉掌中雪塔,示意宦官念給他聽。
花園內光線較暗,男人又沒有離開的意思,宦官只得靠近宮燈,仔仔細細地逐字覽過才確保一詞不差地念出來:
“物有枯榮之替,勢有衰盛之浮,月有缺盈之相,卦有否泰之機。時則歲寒酷暑,地則平原壑谷,凡塵俗生生之類,無不依潮汐起伏漲落,循自然往復,一始一終。高士前後赴繼相續,身殞志不息,臺築墳塋,冢填碎骨,幾載棟樑瑟瑟風動卷洪波,翕河旁道林木葉斜橫,蕭肅悽唳,疏颯哀冷,神泣鬼慟。
不日逢中元,觸史傷懷,戚然,今人哪解故人情堪悲賢臣,昔不更歸已成憾,卻又作愚頑後世紛爭弄權用!託梵聲虛像,假論禪機,真戲朝堂,官僚一死一罪皆荒唐!辭臨告祭眉月明,本祝太陰,誠祈福延,卻毀於賓客不安者眾,終致事端生,夜宴之上兵刃交相迎。”
宦官剛唸完,一旁前來的暗探又將打探到的青龍神宮內具體發生之事、攪入其中之人具體是誰,不帶任何情感色彩地重新彙報清楚。
聽暗探講完,宦官才覺察出這本奏摺的巧妙之處。
這奏摺內的文章,可以說將宮宴上的亂象大致講了一遍,只是言辭恰到好處,極有分寸地沒提到半個人名。看起來泛泛講述、一副就事論事的公正態度,可在暗探方才明確點出上述亂象中的各個參與之人是誰後,就會發現這本奏摺實是在偏幫,什麼“假論禪機,真戲朝堂。”分明是在將今夜之事先入為主地定性,堵死提議論禪“恰巧”避諱了酒水的人的自辯之路。
用辭毒辣的文章不少見,可將毒辣藏在公平公正之下的文章卻難遇……
宦官動作僵硬地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,莫名有種毛骨悚然之感,他低低向暗探問出聲:“這本奏摺是誰寫了讓暗探傳遞的”
暗探並不理會宦官,只回答楚皇的問話。現下男人沒有發問,暗探便並不貿然張口,極是一板一眼的嚴謹模樣。
被勾起當年關於廖匡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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