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呵斥的。

但如今,謝大人的傲骨和尊嚴彷彿也在這床榻上一起被磨沒了。

自裁

於是,謝燃只是堪稱心平氣和地告訴趙潯:“陛下,你折磨我……和立後不矛盾。帝王婚事,不是家事,是社稷。”

趙潯想,去你媽的社稷。

剛才那點纏綿果然是個幻覺似的泡影,其實謝燃再令人生氣的話也說過,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心裡多少抱了點不切實際的溫情期待,被徹底戳破時,趙潯只覺得更為憤怒。

於是,他少有地說出了堪稱惡毒的話。

年輕的帝王語氣尖刻:“定軍侯大人如今也不過一介以色侍君的臣子,還要犯上管朕,不覺得僭越嗎?”

以色侍君。

和趙潯不同,謝燃出身名門,從小受的教養便是氣節重於性命,此話落下,謝燃的睫毛輕輕地動了動,下意識地攥緊了拳,青色的筋脈從已經很瘦的手背上浮了出來。

這些都是不易察覺的細節,但趙潯注意到了。他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說錯了話,條件反射地想要道歉。但剛才的怒火又席捲著一種惡意捲土重來。

他忽然非常想看謝燃發怒。

哪怕冷若冰霜地斥責他,也比現在這幅一切都不放在心上,連自己身子都毫不在意的樣子好。

之後的很久很久,趙潯都會反覆夢到這些片段。他會在夢裡一次次後悔當時一念之差沒有出口的道歉,又清清楚楚地知道真正的現實。

現實裡,趙潯沒有道歉,沒有收回那句“以色侍君”的折辱。

靜了一會,謝燃忽然道:“陛下,近來笑疫傳播又多了起來,西南那帶似乎還生了洪澇和瘟疫,是麼?”

其實謝燃這話十分得沒頭沒腦。趙潯雖然在床幃上折辱他,但這都是關了寢殿門的事。出於某種奇異的原因,趙潯沒有褫奪謝燃的半點實權,連虎符都還好好躺在定軍侯府中,謝大人的權位比慶利帝時代只高不低,這些大事都是他在親自處理,沒必要找趙潯明知故問。

趙潯忽然心生不詳:“提這個做什麼?”

謝燃還是心平氣和地說:“陛下,你還記得嗎?我和你說過的,笑疫的詛咒是針對趙氏皇族的。趙氏血流不幹,笑疫不止。現在,我還活著。”

“那又怎麼樣?”趙潯驀然提高了聲音:“但這兩年也沒有如何蔓延,不是嗎?我說了我有辦法,謝燃,你忽然說這些是什麼意思!”

後來回想起來,趙潯意識到,自己那段時間對謝燃的態度總是冷漠而惡劣,他當時以為是因為他既恨謝燃與他孃的死脫不開關係,又恨謝燃的冷漠無情。

直到很久以後,他才意識到,原來自己當時並不只是在憤怒,而是在害怕。

怕留不住一個人。

當時,謝燃只是安靜地承受他的怒火睫毛顫抖……由趙潯握住自己的肩,強勢地征伐。

下半夜,謝燃很聽話,沒再提後宮選秀的事,也沒再提笑疫,彷彿先前真的只是思維發散的隨口閒言。

趙潯曾在後來無數個夜晚自虐式地吸食安魂香,重溫這個片段,隱約覺得謝燃那天似乎還說過一句話。

謝燃的聲音很低,藏在情熱的顫抖中。

他說:“到元宵時,你若是想得起來,把我埋在院中的酒取出來喝了吧……便當是我還在。”

……便當是,我還在。

後來,趙潯哪怕用安魂香到雙目赤紅,嘔血不止,也不確定這句話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。

史書記載,嘉元三年,帝師薨。

回想起來,謝燃死後那天清晨,其實陽光不錯,原本可以踏青飲酒,哪怕和往日那樣針鋒相對,拔刀相向……或許,本也會是尚算不錯的一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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