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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咳一聲:“莫分神,該由你落子了。”

可他的心神就像連線也拽不回的飛鳶,如此反覆數次之後,文叔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。

“今日怎麼了?怎麼自剛才起就心不在焉的。”文叔叩了叩棋臺,意有所指道:“弈中自有風雲萬變,切莫為外界分心,此局你已顯敗相,回天乏術,重新來過罷。”

沈珺自惱地將棋子收回罐中,黑的、白的,顆顆瑩潤的棋子,儘管他的動作比往常慢上許多,仍是不可避免地敲撞出輕輕的“滴答”。而那彷彿嵌在了眼尾的人正任勞任怨地搓泥巴,燒餅又頗不情願地開始抖毛,泥水猝不及防地濺了洛餚滿臉。

他聽見洛餚不悅的嘟囔聲,雙眸微彎,心想抖得好。

與洛餚關係轉變的契機亦是在那個仲夏。入抱犢山後,他依舊保持著早起晨讀的習慣,只不過書房外的庭院一連三日都空空蕩蕩,唯餘槐樹葉梢拂動出風的形狀,連書簡翻動聲都能驚起停憩的斑蝶。

他在幫張嬸穿繡花針的時候佯作不經意地問道:“他們又到哪兒撒野去了?”

張嬸一挑眼,“到池塘邊踩水,霍霍你武叔養的魚去了罷。”

沈珺心說原來如此。怪不得半夜裡那二人總呲牙咧嘴地喊疼,他到青竹屋中看過,面板紅腫得快要褪一層鱗。虺蚺本就貪涼喜水,怎麼耐得住這般暴曬,“白蘞、地榆、薄荷研磨成汁液,靜置片刻敷在後背,曬傷會好受一些。”

當然,那草藥他“一不小心”做多了“一點點”,青竹自會給另一位情同手足的好兄弟送去的。

次日晨起,他攜著一摞經書在池塘畔的樹蔭下落了座,自顧自地用“小隱於野,大隱於市”為此舉開解,反正洛餚和青竹兩人加一塊兒就是個相聲攤,逗哏的捧哏的都有了,和鬧市區的嘈雜差不了多少。青竹見到他很是欣喜,“你今日不看書麼?”

他面不改色道:“文叔近日痴迷顏勤禮碑,徜徉筆墨將書房佔了。”

語畢,他便凝神於史書典籍,沒過多久就察覺雜音悄悄降下去,僅剩水浪的撲騰、游魚的擺尾,小蟲的觸鬚在手邊竹簡輕輕一碰,聽聞洛餚朝青竹囑咐道:“小聲點。”

那只是一個瞬間,卻像流星的尾巴一樣拖得很長。

再後來,他們三人在槐樹下行結拜之禮,三根筷為香、三盞茶作釀,不過終來也未曾言盡同日赴死的誓言,彼時並肩而立,遠眺群山之巔,雲與霧拉扯出近乎透明的淡金色影子,使得身側人舒朗眉目好像也帶著日光的溫度。

再後來,秋實換了夏花,白晝日日縮短,夜晚逐漸變得漫長,淡淡輕煙,溶溶院落,月在金桂。

再後來,他們身量如鬱鬱蔥蔥的竹子般拔高,各修其道。

再後來燒餅走了。

他將洛餚用布團疊成的小犬放在書桌最醒目的位置,每日澆花除塵時都會用絨布輕拂,猶如正撫摸它毛絨絨的耳根。

他與洛餚之間的短暫隔閡似乎因此物消解,又似乎沒有,總之那人在他這兒的討厭值增增減減,有時候高一點,有時候低一些,譬如被他從被窩裡“盯”出來,打著哈欠陪他練劍時會低一些,而過招後彼此額角都沁出薄汗,他從小廚房內將備好的山楂擺在石臺正中,洛餚見此雙眸一亮,隨手在衣角擦擦便送進嘴,含混不清道:“怎麼會有新鮮果子?”

“嗯。”他道,“是誰放的呢。”

洛餚似有若無地微勾唇尖,“張嬸吧。”

沈珺無聲翻了翻眼白,暗嘖道沒一點眼力見。

不過當夜子時,他仍是和衣起身,特意換上深色著裝。真不知亂葬崗那鬼地方有什麼可去的,陰森、雜亂,淤滯的惡臭撲鼻,隨意一瞥便是食腐動物雙目的冷光。

但他對洛餚問到為何同往的回答確是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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