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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我’還應當感謝你。”
洛餚訝然:“感謝我?”
“沈珺”的目光因越過他肩頭遠望,顯得有些空落落的,像指尖穿破水面的一瞬間。
“那一日,不過霜降,居然飄起了雪點。”
庭院四周的圍牆很高,積滿雪後,簷邊就像天際的一片雲朵,而高牆之外的天空,廣闊得一眼望不到盡頭。
“我被那個女人罰入靜室。”
揮之不去的逼仄感吞噬著感官神經,密不透風的銅牆鐵壁自四面八方向他合攏,就像被封在地下皇陵裡的妃嬪匠工,又或是諭告言為宗法、為禮度而陪葬的器皿。
“不知過去多久,敲擊聲響了。”
他心臟一瞬砰砰跳得飛快,當匣子開啟一條縫隙,光線透進來的時候,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毛茸茸的發頂,隨後是一雙逆著光的眼眸,讓他仰頭看牆沿樹梢肆意生長的枝叉,像一絲不苟的隸書中一抹決然的頓筆,墨跡從宣紙邊緣伸出去。
伸得很遠、很遠。
“我糾結半晌,最後同你翻過牆沿——一個有違君子禮教的決定。出城後不久,流寇所縱之火便燒了起來,蔓延得很快,人人自顧不暇。那樣狹窄的、木製的、上鎖的匣子,呵,是不是也挺像一副棺材?”“沈珺”的目光再次落在洛餚身上,“‘我’會做出這般決定的機率約莫千分之一,除卻我,與你們熟知的漌月仙君,所有的‘沈珺’都會在那一場大火中喪生,江河東去,兩袖空空,一無所得。這便是他們沒有神智的原因,因為他們根本就‘不存在’。”
洛餚腦海好像有白芒一閃而過,隨後浮現少年面容,籠罩在虛飄飄竹影走龍蛇的夕照下,隔著層如夢似幻的薄紗。
洛餚一瞬不移地目視眼前之人,試圖在記憶中拼湊出與少年相似的部分,然忽而感到其中詭譎:倘若“沈珺”和沈珺的選擇是同樣的,那麼哪一個霎眼,是影響因果迴圈、命運分束的岔路口?
可旋即洛餚又晃了晃腦袋。不重要,洛餚心道,過去既已過去,便並非眼前最緊要之事,與其苦憶往昔,不如思量如何長相守,離開鬼域門,他同沈珺才有機會將原委當面道來。
他想此域玄妙已解開十之八九,可他仍揣摩不出玄度的圖謀。
什麼樣的答案呢。
玄度幾番到往抱犢山,都是為關上鬼域門,甚至不惜擔上阻遏亡魂往生的重罪;而地府以尋物為由相托,也是為借他之手開啟鬼域門,所以兜兜轉轉,疑問的核心,仍舊圍繞著亡魂轉生的通道?
洛餚竭力回想初次來時,在亢龍有悔處所見的、無限幽深的、似乎空無一物的洞。光是回憶,便頃刻將他思緒一口吞噬,極端凝思之下,甚至可以聽到太陽穴處神經突突跳動。他對這隱藏在奇門遁甲內的奧秘曾有諸多猜測,暗想也許它並非無數輪迴交疊、時間擠壓,被浩瀚不可計數的魂魄和記憶不斷堆積、扭曲、螺旋而坍縮成的“終點”,卻依然說不上來它究竟為何物。
“鬼域門,到底是什麼?”
“沈珺”道:“你不是回答過我,鬼域門是世間亡魂前往幽冥的通道,生死輪迴,既為常理。”
可洛餚聽罷眉心更緊。不對,不該是這般無可轉圜的答案,因為這注定玄度的汲汲求索只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,除非玄度所謀求的並非長生,可方才玄度沒有否認,他連殺親屠門之舉都不屑推諉,更無粉飾是非的必要。
洛餚只覺頭痛難耐,耳畔猝發尖銳暴鳴,好似百年老鶚成木魅,笑聲碧火巢中起。但周遭分明安靜得近乎針落可聞,唯有冥火洞穿浮屠的嗶啵聲響。
寺外孱弱的金光被昏暗放逐,而不知所起的風灌進這一方天地。
旋轉著、打起圈兒。風的形狀是無法捕捉,總要憑藉一種載體,洛餚怔怔望著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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