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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磐就似捱了燙。
肩頭捱了燙,心口也跟著捱了燙。
她在女閭見多識廣,但謝玄今日的路數她沒有見過。
那人那修長的指節扣住她的後頸,恨不能將她嵌進自己的胸膛。
他有一枚盤龍雲紋玉扳指,那玉扳指是他的貼身之物,從也不見他取下。
而此時那玉扳指微微生涼,一次次在她的心頭激起驚濤駭浪。
那人就那麼埋在她的肩頭,濃郁清冽的雪松香盈滿了車輿,也全都盈在了阿磐鼻尖。
他於傷處舔舐,溫柔繾綣,番來複去,耳鬢廝磨,也十分用力。
那一層好不容易才結痂的皮肉就在這舔舐之下頓然迸裂,她呀,她嘶嘶生疼,卻也面若山桃,只喃喃喚一聲,“大人”
不管從前還是今朝,在這樣的時刻好似沒有旁的可說,卻又總要開口說上一句,總要喊上一聲“大人”,別的話多餘,也只用這聲“大人”來回應那人。
這二字之中有她所有的情緒。
歡喜的,愛慕的,隱忍的,剋制的。
她早忘記自己有一副嬌軟的嗓音,也不知道這嬌軟的嗓音天生就有叫人生情的本事,忘記是因了此時此刻於謝玄跟前,她唯有一顆至純至粹的心,僅此。
僅此而已。
下意識地去抓那人寬闊的雙肩,去捧那人刀削斧鑿般的臉頰。
又被那人寬大有力的掌心託著,扶著,因而退無可退,逃無可逃。
自然,她本意也並不曾想著要躲啊,逃啊。
似王父這樣的人,誰會在他面前,在他溫柔的吻下去想什麼躲啊逃啊,誰又會去想著什麼推啊拒啊。
魏王父絕世容光,想要躲和逃的人是不會有的。
永遠也不會有的。
至少,阿磐便不會。
這七八日裡,她曾有無數個求之不得輾轉反側的時刻,而於這些時刻裡想著的念著的,期待著的,支撐她的,無不是這樣一次肌膚相親,這樣的一個悠長又纏綿的吻啊。
這屬於謝玄的滋味就那麼淪肌浹髓,刻進了她的肌骨深處。
她想,那樣的滋味她是一刻也忘不了的。
那滋味啊,沿著這肩頭破開的傷口,順著那爆開的血漿,沿著全身每一處經絡,抵達了五臟六腑,抵達了她的心尖。
繼而又從心尖滾滾奔出,沿著這每一處經絡,抵達每一寸的皮肉,叫這每一處,全都滾燙了起來。
這個吻啊,幾乎要吻斷了她的心神。
什麼斷情絕愛,為國赴死,忽而都成了浮光掠影。
蕭延年的話都在耳邊閃著,似什麼“永不許對魏人動情,我要你牢記”。
似什麼“你的人,心,都是我的”。
又似她敷衍的什麼“阿磐日日都在想主人”,似什麼“阿磐是主人的”。
這一句句話,也都在這個吻裡頭土崩瓦解,灰飛煙滅。
恍恍然聽那人問起,“孤不召你,你便不來?”
隱隱約似有幾分埋怨,也許還有幾分抱屈。
她早知道,他是心軟的神,可也真是個活生生的人呀。
阿磐碎聲回話,“奴怕奴怕擾到大人。”
你猜那人怎麼說?
那人溫熱的鼻息徑自撲在她的肩頭,撲在頸間,他低低說話,也低低嘆息,“苦了你了。”
阿磐心神一晃,苦太多,一時竟沒有領會那人說的是哪一樣苦,又是哪一種苦。
是什麼苦呢?
不管是什麼苦,她也只有一句要回的,“為大人,奴不覺得苦。”
這句話發自肺腑,亦是開誠相見,沒有一絲作假。
是,不覺得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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