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哦,阿磐心中豁然一明。
再怎麼高高在上,做了門主也好,做過君王也罷,再怎麼是個高明的棋手,那也終究是個人,而不是個神。
受了傷,中了箭,也照舊得死。
終究他都吊在這裡了,還能翻騰出什麼浪花?
那麼多的門人,不也一個都不見有人來救他啊。
好!
結束吧!
解脫吧!
與她的鳳玄一同會滿雕弓,射殺蕭延年!
沒什麼了不得的!
這樣想著,一雙沒有力道的手便在謝玄的掌心裡極力地握緊了大弓,也極力與他一同拉滿了弓弦。
那大弓就在這城門一嘯,穿風破雲,那鋒利的箭鏃在空中發出了駭人的聲響之後,驀地一下射中了蕭延年的手心。
將那原本就縛在一處的一雙手,被一箭穿了個通透。
那毒蛇慘哼一聲,人因受了這一箭的力道,在空中不受控制地劇烈一晃。
是了,你瞧,蕭延年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。
北郡獻國當日不曾射中蕭延年的那支箭,這一回竟就穩穩射中了,射得半點兒差池也無。
長長的箭鏃射穿了那人的手心,殷紅的血便沿著那條曾受過謝玄一劍手腕,嘩嘩然往下淌去。
他曾說她吊在城門的樣子十分可憐,他愛極了。
如今他自己到底也有了這幅可憐的模樣。
人被縛住雙手不能動,口被勒著破布不能言,中了箭的地方抖著顫著,那張臉益發慘白了顏色。
謝玄金口尊貴,笑了一聲再不說話。
一旁有人及時遞來羽箭,他射過一箭,又接過一箭,接過了箭來,便搭上弓弦,握住她那猶如無骨的一雙素手,一支支地朝著蕭延年射去。
射中他的手心,又射穿他的胳臂,繼而射透他的膝頭,射穿了他的腿彎。
射於四肢,唯獨不射於咽喉和心口,因而傷受著,人卻還活著。
一雙眸子迸寒星,朝著她與謝玄睨來,那目光凜冽,恨不得將她二人生吞活剝。
血嘩嘩地流,流過他的身子,吸滿了那黑色的衣袍,又透過那黑色的衣袍嘩嘩地往下墜去,墜去,在城門之下淌出了一大片。
駭得眾人驚呼著往後退去,那麼多的人,卻沒有一人上前。
阿磐隱隱不安,不對!不對!
這城門四下風平浪靜,不見伏兵。
是在這一次大清洗中,藏身邯鄲的門人全都死了嗎?
餘鳶早就說過,千機門安插在魏國的人盤根錯節,犬牙交錯,不會一個人也瞧不見。
不對!
千機門可會放任自己的主人吊在城門,被人射殺?
不會!
連孟亞夫的首級都有人來收,怎會無人來救蕭延年?
絕不會!
連範存孝都有兩條命,蕭延年會只有一條嗎?
是夜範存孝與蕭延年同來,那範存孝此時又在何處啊。
阿磐在黑衣人裡尋找範存孝的臉,而此時黑衣侍者中,可有範存孝的身影?
沒有!
範存孝是貼身死士,豈會輕易離開蕭延年。
絕不會!
因而,這必定不是蕭延年!
她試著與那人說了一句唇語,她說,“這世上哪就有神呢?主人也不是神。”
她從那人眼睛裡沒有看出她最熟悉的殺機和狠厲,卻只辨出來幾分困惑。
這困惑稍縱即逝,若不是她有意試探,因而緊緊盯著,必定不會察覺這瞬間的困惑。
那個人不會唇語。
假的!
那是假的蕭延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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