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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,他脫了外頭的大襖,只穿著家常青衣坐在書案後頭,一手支著腦袋看信。

端詳著那熟悉的娟秀小楷,張越緊繃的臉漸漸輕鬆了下來,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容——儘管那信上前頭的內容和輕鬆完全搭不上邊,但後頭半截裡頭卻透露著一種歡快和雀躍。那是兒子靜官的字,也不知道杜綰是如何同意兒子在這麼要緊的信裡頭加上一張的,但他可以確信,杜綰這個當母親的確實是外緊內松,否則靜官這張信箋不但送不出來,恐怕還得捱上一頓訓斥。

“爹,我又要有弟弟妹妹了!娘知道這訊息的時候歡喜得了不得,卻再三讓小姨和我不許告訴別人。連祖父祖母都是!我當然不敢告訴別人,可總得告訴爹你。爹,我現在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了。這次不知道還能多幾個,等下頭的弟弟妹妹再多些,我給他們當先生!”

當看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,張越終於忍不住了。要不是顧忌到外間還有皂隸守著,他這會兒就能大笑起來。按著桌子使勁咳嗽了兩聲,他好歹把肚子裡的笑意壓了下去,心裡卻不懷好意地想,等回到家再教訓這個越來越沒規矩的兒子。當然,只要讓杜綰知道了,只怕她會搶在自己前頭,讓那好小子吃不了兜著走。

什麼叫做這次不知道還能多幾個,難不成這傻小子還想讓他娘一次生上兩三個?這年頭民間婦人能平安誕下一胎雙生就已經很難得了,要是三胞胎四胞胎更是能得到官府褒獎,可這是過鬼門關的事,他可不想讓妻子在這種沒有剖腹產手術的年頭一生好幾個!

再次瀏覽了妻子的那幾張信箋,張越便走到火盆邊,蹲下來把信紙撂在了裡頭,眼看著火苗吞噬了那娟秀的字跡。直到燒得差不多了,他還拿著小棍撥拉了幾下,眼看完全燒成了灰燼方才站起身,又把兒子靜官那張可以當做是“陳堂證供”的信箋塞進了信封裡,放在了書架上一個專門收攏私信的匣子裡頭。

梁王與郭聰因年紀相仿,往來甚密;梁王曾經多次去晉王公館,不時帶著來自太原的各色禮物回府;李茂青落拓的時候,是走通了梁王府總管的門路。隨即那總管去求襄王在太后面前說道了一句,這才得了一個軍職……如是種種,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梁王!

可杜綰在信上卻不無憂慮地說,梁王不應該有那樣的能耐,他還年輕,手下應當沒人可以說動曾經的內閣大學士陳山。儘管戶部尚書只是兼職,並不管事;儘管謹身殿大學士的頭銜仍在,並不曾與了別人;儘管內書堂只是剛剛蓬勃就已經式微;但是,這樣一個人物本應該審時度勢,如今突然出手,興許還有別的原因。杜綰甚至還在信上說,前幾個月被杖斃的王振等幾個人,指不定也是被推出來的替罪羔羊,就如同這次的梁王。

不管怎的,先了結了此次的事情再說!

定了定神的他到了外間,只朝那皂隸略一點頭,就打起簾子,又推開了房門。一時間,一股強勁的寒風陡然之間吹了進來,除了帶進了冰冷的氣息,還有不遠處宮牆那邊的一陣陣高喝。皮靴踩在地上的聲音。兵器的撞擊聲,還有不時傳來的人聲,都預兆著一個事實。

皇城值宿的侍衛親軍換防了!

外皇城闕左門東第五紅鋪。

在這兒分守的原本只有金吾左衛的十名軍士,但皇帝北巡之後,這裡就換了一批人,雖說也是號稱金吾左衛,卻是老早就調入神機營的三十個人。這三十個人本就是一個小旗統率,一塊操練了一年,彼此之間感情很是不錯。

一更時分,闕右門第一鋪照例發鈴,因那銅鈴至少得等到下半夜才能發到這邊,天又冷,眾人雖是號稱晝夜輪值,卻還能偶爾進屋烤烤火。這會兒一個小旗撞開門簾進了這間守衛直房,也沒顧得上帶進來的寒風,冷得連連跺了幾下腳,又把手放到嘴邊呵氣。

“他孃的,今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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