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展昭始終沒有停下腳步，而這短短几步，他已走得渾身冷汗、氣息沉重。

困住你的，從來都是你的心而已。

他又邁出一步。

忽然，身後傳來呼喊聲，彷彿就在不遠處‐‐&ldo;展昭!等等我!&rdo;這個聲音包含著焦急，似乎還有哭腔。然後便是一連串的腳步聲，跌跌撞撞、踉踉蹌蹌。&ldo;等等我啊!&rdo;她哀聲道，&ldo;你答應過再也不拋下我的!&rdo;

展昭咬緊了牙關，繼續往前走，他已能感到腳下的地勢在逐漸升高。

&ldo;你不要我了嗎?&rdo;那個聲音已經低到極點，彷彿遠遠落在身後，嗚咽著。

展昭的呼吸急促起來，那種回頭的衝動幾乎無法抑制，他的心狂跳著，比方才還要厲害得多。

你是不是已經動搖了?你的心，是不是已經動搖了?

&ldo;你為什麼要丟下我呢?我哪裡做得不好嗎?我是不是還不夠好?&rdo;那個聲音幾不可聞，隱約間彷彿已經止住了哭音，失魂落魄一般問道。

展昭從未想到，聲音的魔力竟有如此之大，甚至遠遠強於之前在幻境中見到阿嵐‐‐那個成為他妻子的阿嵐。

冷汗順著臉頰流下，從下巴滴進衣領中。裸露的肌膚被夜風吹得冰涼，然而胸口卻彷彿有滾燙的巖漿灌入，正緩慢地將五臟六腑熔化。展昭顫抖著吐出一口氣，抬手用力將耳朵堵住，卻阻隔不了那個隱約的聲音。他終於痛苦地停下腳步，卻仍舊在抵抗著睜開眼睛的衝動。他在心中極力思索：該怎麼辦?誰能幫幫他?

這是個陌生的想法，自從離開玄機谷之後，展昭就再也沒有祈求過任何人的幫助了。因為不會有人能幫到他，他只有自己。

&ldo;唉。&rdo;忽然又一聲輕嘆，就在耳旁響起。這個聲音不久前還在遙遠的身後哀泣，而現在卻近在咫尺，彷彿睜眼便可看到。

&ldo;在你心裡，我就是這樣的嗎?&rdo;她說到，有些放肆，不是尋常的語氣，但卻並不與她天真直率的性情相違背。

展昭不由一愣。

&ldo;我的確渴望能跟在你身邊，因為你強大、聰慧，也因為你掩藏在冷嘲熱諷之下善意。&rdo;她似乎是咬著牙把這些話說出口的，因為並不習慣於這樣剖白內心，也不喜歡對任何人表示這樣直白的讚賞，於是感到一陣牙酸似的。&ldo;但我並不是依附於你的菟絲子，沒遇到你的那十幾年我也活下來了。我希望有一天你會明白，我和你是同樣的。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，我會盡全力幫助你，就像你當初幫助我那樣。當有一天你真的不需要我了，決心離開了，我也絕不會跪在地上祈求你。&rdo;

展昭仍舊緊緊閉著眼睛，聽完這話卻忽然笑起來：&ldo;你不是這個幻境裡的幻影，就是我自己的幻覺。那麼是否你說的這番話，其實是來源於我?&rdo;

那個聲音已經消失了，彷彿曇花一現。而不遠處的哀泣聲仍在繼續。

然而展昭卻已不再感到那種無法抑制地焦慮了。他緩緩吐出一口氣，輕笑道：&ldo;看來我的確太自負了，這毛病可得改改。&rdo;

他說完，又邁出去一步。

然後，他觸碰到了一棵樹，粗糙的紋路、木葉的清香，彷彿在一剎那將幻境擊碎。展昭驀地睜眼，就見身邊高聳林立的樹牆已經消失了，他仍舊在叢林中，眼前是一棵參天古樹。

而粗壯的樹身上，倚著一個少女。

賀蓮。

&ldo;你居然用這種法子破了幻境，&rdo;她笑道，&ldo;真是出人意料。不過你總是能出人意料。&