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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梯之中載滿亡故的靈魂。

沈茹抬頭，盯著紅色的數字閃動，又想起多年前如出一轍的夜晚。

那個晚上，她的父親經由她此刻腳下踩的電梯，被推向太平間。

這裡也會有父親的亡靈嗎?

恍惚中，耳邊彷彿又迴響起那晚的兵荒馬亂。搶救的嘈雜聲、哭聲、走廊裡呼嘯的風聲、醫療器械的報警聲，不絕於耳。

她的父親在捲款攜逃一個月後被人殺害，殺人犯是個半大孩子。比當時的沈茹大不了多少。

她去見過他。

沈茹冷靜得不像個小孩，她直直地盯著殺人犯，像要看穿他的內心。

&ldo;我爸爸是你殺的嗎?&rdo;她問。

狼狽的少年領口上甚至還沾著乾涸的血跡。

少年的眼神來回閃爍，操著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，臉漲得通紅。

&ldo;是。他‐‐他欠我們家錢!我媽媽生病都要死了!&rdo;

他沒有成年。這是籌碼。事出有因，這是情理。

沈茹凝視他良久。

最終，她站起來，留下一句話：&ldo;我不怪你。&rdo;

因她心裡清清楚楚，誰是被拉出來的羊，誰是背後的狼。

又過一段時間，原本由沈家和餘家合夥的公司被餘明義獨攬大權，連帶著照顧沈父留下的孤兒寡母也成了餘明義的責任，餘明義一時佔盡讚譽，人人都稱讚他人如其名。

沈茹的母親被重新安置了一份更加&ldo;體面&rdo;的工作，就連沈茹都在餘明義的關照下轉去了跟餘念同班。

&ldo;沈茹是我的跟班，以後你們都不許欺負她，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欺負她!&rdo;沈茹永遠也忘不了，餘念洋洋得意地宣佈這句話時那膨脹滿溢的醜惡嘴臉。

明明是可以理解為溫暖的話語，卻讓沈茹感到無比噁心。因為餘念在說這話時，和餘明義在醫院面對她死去的父親時，神情如出一轍。

&ldo;叮。&rdo;電梯抵達目標樓層，提示聲冰冷得讓她想起手術臺上的寒光。

沈茹回過神，漆黑的眸子裡是一望無盡的沉寂。像海，蔓延到深處便幽靜無波，卻風雲詭譎。

病房的走廊上一個家屬也沒有，只有值班的小護士昏昏欲睡。

沈茹像一個無聲行走的幽靈，深灰色的風衣隨著優雅的步子搖曳。她念著那個爛熟於心的數字來到病房前，這個點，這裡應該還沒有人。

伸手一推，裡面的病號正在沉睡，卻被她毫不收斂的高跟鞋聲吵醒。

對方動了動積滿脂肪、年衰下垂的眼皮，睜開渾濁的眼，看見沈茹，竟然先嚇了一跳，剎那清醒。

他猛地坐起來，下意識往後退去，緊緊抵著床頭，連吊瓶架都差點帶倒。

&ldo;別來無恙啊，餘叔叔。&rdo;沈茹笑得宛如蜜糖，紅唇嫣然，緩緩走到床邊坐下。

對方後退，她就欺身壓下去，像蓄勢待發的母豹俯視自己的獵物。

他嘴裡噴出的臭氣令人作嘔，但沈茹彷彿沒有感覺到。

&ldo;你……你怎麼會來?&rdo;他驚恐地問。疾病使他看起來老了十歲。

沈茹勾笑，&ldo;聽念念說你病了，我就來看看。不過聽說只是早期?有點可惜啊，看來你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了。&rdo;

&ldo;死&rdo;字一出，餘明義臉色蒼白。他平生最忌諱這樣的字眼。

沈茹慢慢直起上半身，唇邊笑意未消，&ldo;剛才我進來，你怎麼那麼害怕呢?你是想起了當年我爸爸死不瞑目的樣子&d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