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0章 洞房花燭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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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初九,長長久久,這真是個極好的日子呀。
小七抬頭望向天邊,這一日的薊城天朗氣清,日光祥和。
薊城大道又寬又長,她看見魏國的鸞轎在大道中間迎面走來,輕軟的大紅帷簾被秋風掀開,露出沈淑人的鳳冠霞帔與大帛吉服來。
那夜許瞻驅馬進扶風要人,因為“到底要做誰的人”這個問題起了爭執,她曾一氣之下跳下馬車,昏迷之中做過一個夢。
夢見一頂正紅色八抬鸞轎橫穿戰場朝她走來,而迎親的人正立在“許”字大纛一旁,那人一身君王冕服襯出通身不凡的氣度,十二旒冕冠堪堪遮住了他一雙眸子,而那大纛高立,在烈烈北風裡鼓動飄蕩。
那時不知嫁夫的是誰,亦不知娶妻的是誰。
只記得那新嫁娘的下頜與朱唇十分熟悉,原來竟是沈淑人。
周遭的百姓比肩接踵,翹首要觀蘭臺夫人的芳容。
身旁有人興奮議論,“快瞧!前面的是魏國公主!後面的是北羌郡主!”
“真是天大的福氣,竟能嫁給大公子!”
“可惜看不見模樣!”
有人低聲,“公子娶妻看的可不是模樣,看的是家世,是兵馬!”
鸞轎裡的美人聞言掀開蓋頭朝外睨來,當真是眸光動容,顧盼生姿。
只這短短的一瞥,便叫眾人闔上了嘴巴。
片刻人群又沸騰起來,低聲嘖嘖稱歎,“美!魏國真是出美人!”
又有人道,“原先蘭臺還有一位魏國郡主,聽聞公子喜愛得緊,如今卻沒什麼訊息了。”
有人糾正,“什麼郡主,虛名罷了,不過是個俘虜,連塊封地都沒有!”
小七低著眸子,是,不過是個虛名,外人比她自己看的都明白。
“既是魏人,又是俘虜,說不定早就死了!”
有人神神秘秘地補充,“就不久前,還有一位北羌郡主,不知怎的,來了薊城沒幾日,也是莫名其妙就死了。”
是,高門大戶的,死一個人實在尋常。
若阿婭沒有死,那今日嫁來蘭臺的便是阿婭了。
有人低斥,“敢妄議蘭臺,不要命了!”
眾人慌忙噤聲不言。
小七牽著馬,遠遠地退到路旁。
又有人踮起腳尖指著後頭叫道,“你瞧瞧,北羌郡主的嫁妝竟比魏國公主還多出六車來!嘖嘖!嘖嘖!”
另一人便叱罵,“嘖你娘,豬頭!”
“北羌是甥舅之國,魏國是敗兵之地,遠近親疏,豈能同日而語?”
原先說話的連連點頭稱是。
小七循聲朝後望去,阿拉珠的車駕儀仗十分排場,除了萬福宮跟來的十餘個宮人婢子,還有北羌的一眾武士跟隨。
一個北地郡主的牌面架勢竟遠遠超過了魏國公主,大約正是因了阿婭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燕宮,因而周王后才愈發要去補償阿拉珠。
是為了穩住北羌王,也是為了彌補自己對親姊妹的虧欠罷。
不然那老嬤嬤又怎麼會對阿拉珠說,“這都是郡主的福氣”呢?
可見王室之內亦是利益當頭。
可偏偏沈淑人與阿拉珠並沒有分出個高低先後來,想必將來蘭臺之內又是好一番的爭鬥。
那驚天動地的喜樂,那延綿不見盡頭的紅妝,那威嚴赫赫的儀仗,穿過錦衣華裳的名門望族,也穿過黑壓壓的平頭百姓,把薊城大道堵得死死的。
小七想遠遠地避開人群,但萬頭攢動,填街塞巷,觀者雲集,躲也無處可躲,避也無處可避,見有一處拱橋,便倉皇牽馬躲在了拱橋之下。
方寸之間,竟能得片刻的清淨。
一待就是大半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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