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7章 一生之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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珠流璧轉,這漫漫長夜一點兒一點兒地過。
這一夜那人也並沒有說什麼話,他不說,小七便也靜靜地陪著。
他為他的父親守靈,也與他的父親告別。
你看那鐘鳴漏盡,燈枯焰弱。
人寂,影也殘缺。
靜默了大半夜,那人唯一做的事,就是握住莊王的手,長長地嘆了一聲。
他的聲音嘶啞哀慟,似一個行將就木之人,沒有什麼生機。
他說,“小七,父親的身子涼了。”
她聽了這樣的話,一顆心似被人抽了筋一樣地疼。
他許久也不曾叫過她這兩個字了。
她想,小七,你看一看他,他多難過呀。
你總是想著要自由,要做謝樵,要去做山間的風,你也看一看眼前這個將將失了父親的人吧。
他不是旁人,他是你的當路君吶。
他做了許多錯事,但做了再多的錯事,就不值得你此時好好的抱一下他嗎?
她下意識地抱住了那個人,卻不知該怎麼寬慰他。
就這麼抱一抱他,給他一丁點兒的安慰,也許也是好的。
那人不言,不知在想什麼。
聽見那一輕一重的腳步聲進了殿,腳步疾疾,話聲卻低著,唯恐驚擾了殿內的人,“公子,天快亮了。”
是了,天快亮了,該早做謀劃了。
那人緩緩起了身,他說,“去宗廟請母親,為父親侍疾吧。”
是了,侍疾。
是侍疾,不是崩逝。
來人領命走了,那人呢,那人也孤身一人緩緩往外走去,就在丹墀之地迎風立著,仰頭閉目了許久。
那蒼涼的背影,看起來失魂落魄,令她的心頭莫名地一痛。
驀地想起了一個駭人的清明夢來,夢裡公子許瞻就在城樓上中箭,摔下,復又中箭,摔下,摔出一地的血來。
夢也不知是何時做起的,早也該忘了,也不知怎的,就在這個時候霍地想了起來。
也就在此時,她看著公子許瞻的背影,就似看見了樅金伐鼓,兵荒馬亂,好似看見了戰馬嘶鳴,刀斷戟折。
他好似就在邊關,就在疆場,他好似就自某一處城樓垛口摔了下去,那躁動的兵馬,就在他身上踐踏奔騰,濺起了一片飛沙走石,也濺起了一片鮮豔的血光。
小七瑟然打了一個冷戰。
出了大殿,才發覺外頭竟下起了小雨來。
這暮秋的雨打在身上,和著這冰涼的朔風,蕭蕭瑟瑟的,可真是涼啊。
那踽踽蒼涼的身影就立在雨裡,廊下的裴孝廉一瘸一拐地上前為他撐起了油紙傘。
(油紙傘起源春秋戰國時期,是我國最為古老的主要雨具,解放前及初期一直沿用。據傳,魯國著名匠師魯班之妻王氏將竹子劈成細篾條,上蒙獸皮,張如蓋,收如棍,此即最初的傘)
那人望著暗沉沉的天色怔然出神,這一幕,當真熟悉吶。
記得去歲小年夜,那人劈殺了穗娘,砍殺了宮人,拉著她的手從萬福宮的後小殿一路往前奔走。
那時候他大步流星,踹爛後門,踏了前殿,破前門而出,也如此時一般在那空曠寂寥的丹墀之地緩緩停了下來。
那時候下著臘月的雪,而此時是一場秋雨。
原也都是冷透錦衾,但那時候她與公子許瞻,那才叫蜜裡調油。
此時的那人是否也似去歲小年一樣,無力,抱屈,窩心,是否也有萬般的無奈使他悲不自勝?
也許是的。
小七仰頭看他,他的臉頰一片溼潤,不知究竟是雨還是眼淚。
真想踮起腳尖用袍袖為他抹乾,真想與他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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